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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非诗选
作者简介∶马非（1971—），本名王绍玉，辽宁抚顺人。著有诗集《致全世界的失恋书》等。
围观 雨夹雪 帕丽莎 一个人的死 桔子 猪 回头 彼岸 木工
拨开外三层
再拨开里三层
被围观的内容
是一名男子
一名奇怪的男子
频频举头
仰望太阳
作抓耳挠腮状
三分钟后
围观的人群散去
我听到短发对披肩发说
“我还以为神经病呢”
披肩发说着四川话
“没得意思”
那名男子
在三分钟之后
终于打出了
一个响亮的喷嚏
我操的哪门子心呢
在又一个干燥的春天来临
继续忽略着自己
鼻腔和肺部的健康
只听到大地剧烈的咳嗽
某个四月的傍晚下班中途
遭遇突如其来的雨加雪
我的心为之雀跃
这是治愈大地最好的止咳糖浆
全然不顾已是落汤之鸡的自己
开始感到身体不适
继而大咳不止
悲悯之情带来恶果
在当夜发着高烧的梦中
我依然看到
春暖花开 莺歌燕舞
而我已垂垂老矣
对于视生命如粪土
因为什么狗屁信仰
充当人肉炸弹的家伙
请恕我没有感觉
而对于人肉炸弹的充当者
如果她是一个女的
而且年轻漂亮
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上周在北京的某家旅馆
从凤凰卫视中看到
成为人肉炸弹之前的帕丽莎
一个不到20岁的美丽姑娘的照片
我心为之悸动，我想
她真是太可惜了
她或许还未品尝过人世间
最快乐的性爱生活
一个人的死
之于这个城市
之于这个城市的人民是没有意义的
由此带来的悲痛
只对他的亲人产生作用
现在想想
他要是谋划一场火车站连环爆炸案就好了
他要是奸污十名以上的女学生就好了
他要是挪用或贪污一亿公款就好了
他要是暗杀某个高官就好了
他是我的邻居，姓张
市粮食局一名普通职员
46岁，死于胃癌
太快了，才几天工夫
他美丽的女儿的脸上就没了
永失父亲的痕迹
再大再圆再丰满再光鲜的桔子
如果剥去它的皮
里面没有汁水或者汁水甚少
它也不是一个好的桔子
我说的是桔子，不是人
更不是女人，人要复杂
女人更不好说
而桔子却简单明了
我吃过一个又小又不规则
同时表皮麻麻点点的桔子
当我剥去它丑陋外衣的一瞬
一股汁水喷射而出
我说的是桔子，但应了说人的话
改动一下就是，桔不可貌相
那个甜啊，至今犹记
这样的生活
即便是猪
即便是猪的命运使然
猪也不能忍受
时复一时地
在窄小的圈里
吃了拉，拉了睡
时复一时地
重复如上动作
我不是猪
当然不能知道猪的真实想法
但在屠宰场
我听到猪幸福的尖叫
那是对另一种生活的向往
尽管等待它的是一把尖刀
走在我前面的那个人
回头看了一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回头看见走在我
身后的两个人
同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时我正在穿越
一条车流汹涌的马路
因为随时警惕
丧命车轮的危险
我身后那两个人之后的人
是不是也回头看了一眼
我无暇顾及
就象走在我前面的始作俑者
无暇顾及我身后的情况
他一丝不苟，左躲右闪
正在迫近马路对面
一个清洁工眼中的沙尘暴
对于你们
一场沙尘暴
肯定是坏事
看看你们比天气更坏的脸
就知道了
而对我来说
整个翻了过来
当沙尘暴袭击本市的那刻
我喜极而泣
并破例弄下二两白干
以资庆祝
要知道在这干净的城市
我已赋闲三月
银两无多
一场沙尘暴
意味我将有事可做
有钱好挣
听电视说
沙尘暴如此迅猛
与人类破坏生态环境
日益剧烈有关
我已准备了足够的工具
来对付肮脏的玻璃
如果有必要
我会把自己当摸布来使
我不是坏人，但为了生计
我希望天更黑一些
同志们
我请求你们手中的刀斧
再狠一些
肥崽、瘦子和我决定
放学后到河的对岸去
就是我10岁那年的夏季
暴雨令河面宽广了许多
肥崽对河水的浮力充满担心
瘦子忧虑冲力极强的水流
我建议用一段木头作为推进的工具
在河水的中央
肥崽和瘦子霸占了木头
我不得不独自游泳
之后是迅速折返
肥崽比瘦子游得快
瘦子比我游得快
而我差点淹死
那段被遗弃的木头顺流而下
关于彼岸
今天我所能告诉大家的
仍然不会比我看到的更多
与此岸毫无二致的沙粒及石子
令我们仓皇逃离的是
那里是一座坟场
木工与家人郊游
在城外一片杂木林里
木工抚摸一棵橡树
"梳妆台的花纹多么美丽!"
木工手指一棵云杉
"书桌当如是!"
木工的目光闪现疑惑
"那是什么东西!"
一整天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站在木工五尺外的
是一棵普通的白杨
当木工终于回过神来
妻了变成了锯子
儿子是斧子
女儿是钉子
树叶象刨花般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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